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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九章 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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楷璇醉了酒,又吹了風,等再次清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她試著動了動自己酸痛的四肢,發現自己只穿了一件特別寬松的大短袖和一條明顯大了五百號的內褲,躺在散發著檸檬香氣的被窩裏。

楷璇回憶了一下前一天發生了什麽,但是記憶只停留在穆丹青扶著她上天臺。

確定了最後一個見的人是穆丹青,楷璇就勉強放下心來。她開口低低叫了一聲:“花兒?”一開口嗓子就像撕裂了一樣疼,聲音嘶啞得自己都有點驚訝。

穆丹青很快從外屋進了臥室,手裏端著一杯熱水,坐在楷璇床邊:“這是我租的住處。寒假我們宿舍斷水電。”

楷璇勉強坐起身子,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用眼神示意穆丹青解釋一下。

穆丹青有點尷尬地摸摸頭:“你昨天吐得很厲害,衣服都臟了。而且還出了一身汗。我幫你把衣服換洗了,順便幫你洗了個澡。昨天晚上你睡床,我在客廳打了地鋪。”

因為穆丹青是gay,楷璇也沒有特別介意。更何況穆丹青雙眼下有濃重的陰影,明顯也被楷璇折騰得一夜沒睡好。楷璇不是那種狗咬呂洞賓的人。她微笑著接過水說:“謝謝。酒真不是什麽好東西。我現在還頭疼。”

穆丹青笑說:“昨天夢紫叫我的時候說你都喝了七杯雞尾酒了。我當時就嚇了一大跳。好多雞尾酒雖然味道像是果汁,但是度數都不低。更何況不同品種的酒混起來喝更容易醉。”

夢紫的酒楷璇只能記起來前幾杯的味道,順著說道:“夢紫這個小姑娘挺有意思的,時間這麽久居然還記得我。我一進去她就給了我杯曼哈頓。那個味道還真的挺符合我的心情。很久沒遇到這種一眼就能看懂我的小姑娘了。”

楷璇只是沒話找話胡扯,穆丹青心裏卻突然警鈴大作。他知道楷璇男女通吃,只能盡量不著痕跡地說:“小夢有女朋友的,談了一年了。”

楷璇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穆丹青誤解了什麽,連忙笑著圓場:“我看著像發現個順眼的小姑娘就能撲上去的色狼嗎?”

穆丹青覺得真的像。他知道自己對楷璇動了朋友之外的心思,所以才對楷璇提及夢紫這麽敏感。存著這種心思,他有點心虛,趕緊結束話題:“你先喝水。一會兒拿溫度計測測體溫。我覺得你發燒了。”

楷璇也覺得自己情況不太妙。她接過熱水喝了一大口,然後假裝不在意地問:“昨天我喝多之後說了點啥?”

說了太多了。看楷璇是真的斷了片,穆丹青不知道該不該讓楷璇知道。

楷璇一看穆丹青在猶豫,就知道自己肯定說了什麽不該讓穆丹青知道的。只能自嘲地笑:“我一個酒精過敏的人,還要強行喝酒,喝完肯定滿嘴胡話,一個字都當不得真。不管我昨天說了什麽,你都當我沒說過吧。”

那麽多事都和穆丹青知道的部分前後呼應,穆丹青知道那些醉話不是胡話。他點點頭:“你沒說什麽,凈抽煙和嘔吐了。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會抽煙。”

楷璇不太在意地擺擺手:“上初高中的時候不懂事,跟一群一起玩的小混混學會的。那時候我真是抽煙喝酒打架不要命。後來進軍醫大,雖然部隊不禁煙,但是新兵蛋子被發現抽煙還是會被罰的。我有個同學就被教官要求用鼻子抽完兩支煙。戒煙也挺好的。我姑姑就是因為姑父是老煙槍,每天吸二手煙,小細胞肺癌,幾年前去世了。那包紅塔山我就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拿出來看看,好些年沒碰過了。”

穆丹青覺得楷璇就像一本書,每翻一頁都有故事,每一頁都比上一頁層次豐富。原來他覺得楷璇是個學霸,一定是個書呆子,後來他知道了楷璇也寫耽美小說,但這些總體上還是屬於乖孩子的範疇。今天他才知道年輕的時候的楷璇還會抽煙打架。楷璇是穆丹青認識的人理唯一能把“叛逆”和“上進”完美融合在一起的人。她與眾不同,但她從來不會懈怠努力。楷璇從來都不是平面的,她的立體和覆雜都深深地吸引穆丹青。

楷璇喝完水就要下床:“別量體溫了。燒到多少度我也得回學校。明天宿舍就清人,我得趕在清空之前把我的行李收拾出來。”

穆丹青不太同意:“你的衣服我都洗了,還沒幹。我去你宿舍幫你收拾吧。”

學期前後是家長接送的高峰期,宿舍的門禁自然寬松一些。基本上拿著學生卡刷卡開門就能進,宿管阿姨不會因為是男生就卡下來。

楷璇確實是頭重腳輕的,一點都不想出門。但是這種情況她沒得選:“宿舍裏東西太多了,你又分不清誰的是誰的,拿混了很麻煩。咱倆一起去,你負責體力勞動部分,我告訴你哪些東西要打包。你先去樓下便利店什麽的幫我買條內褲。其他的我先穿你的。”

最終楷璇還是穿著穆丹青的衣服不倫不類地回了H大,還好巧不巧地和言必行在校園裏打了個照面。

言必行不無鄙夷地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著楷璇身上那件到她腳踝的長羽絨服,瞇著眼睛斜了一眼扶著楷璇肩膀的穆丹青,揚著頭連招呼都沒打就走了。

回宿舍的時候,同宿舍的其他三個女生也在收拾行李。李星露是B市本地人,父母也擠在狹小的宿舍裏幫她疊衣服整被子。

穆丹青進門的時候,整個宿舍都安靜了一瞬間。

穆丹青確實太不像好人了,H大的乖乖女們沒這麽近距離地接觸過這種人。

楷璇帶著濃濃的鼻音開嗓解釋:“我弟弟。我身體不太舒服,他來幫我收拾行李。”

李星露爸媽都在宿舍,算是膽子比較大的,直接問道:“楷璇你還好吧?是真病了還是遇到不太好的事兒了之類的?”她對著縮在羽絨服裏發抖的楷璇,又看到禿頭帶疤的穆丹青,腦子裏過了很多不太好的假設。

楷璇笑了下:“他就是長得兇。美院的學生,我親表弟,好孩子。我昨天考完試出去慶祝下,喝多了,在他家住了一夜。”

王培培第一個反應過來,連忙笑著化解尷尬:“你昨天考試還好好的,結果一夜沒回來,我們都挺擔心的。”

楷璇跟舍友們的關系一直都不遠不近,融不進她們三個人的小圈子。雖然知道舍友這個“擔心”只是客氣話,可是在這種眾叛親離的特殊時期,還是挺感動的。

她吸了吸鼻子說道:“謝謝。”

收拾完東西出了宿舍,楷璇突然想起來衛生間還有個洗漱包沒拿。女生宿舍的衛生間畢竟不方便讓穆丹青進,她讓穆丹青站在樓道裏等,自己回頭走到宿舍門口,正聽到李星露的媽媽大著嗓門說:“那種小孩一看就不三不四的。你們以後離這個舍友遠點。”

然後是孫倩雯的聲音:“宿管阿姨說期末前檢察院來找過楷璇,估計是她家出了什麽事。她之前挺正常的,有個挺好的男朋友。現在估計家裏出了事才不得不跟混混在一起吧。”

李星露也附和了一句:“正經人家的孩子也不會和混混走很近。她肯定有不得已的理由。反正以後咱們櫃子之類的鎖好,謹慎一點總沒壞處。”

楷璇沒有聽壁角的習慣,覺得這種情況下撞破裏面的對話挺尷尬的,只能默默退回來,放棄了洗漱用具。反正超市買也不貴。

穆丹青看楷璇空著手回來,有點納罕地問:“沒找到嗎?”

楷璇笑了笑:“可能已經收拾進箱子我忘了吧。”

楷璇已經在換回了自己的衣服,出門自在了許多。穆丹青陪著她去了校醫門診,量了體溫,校醫小姐姐給楷璇開了些簡單的退燒藥。

這種楷璇睡床穆丹青睡地板的模式持續了三天,楷璇的燒終於勉強退了下來。穆丹青三天時間一直鞍前馬後地伺候著楷璇,健身房也沒去,紋身店也沒去,弄得楷璇心裏很過意不去。好不容易燒退了,她不好意思繼續麻煩穆丹青,主動提出搬出去住。

穆丹青對楷璇的提議不意外,但不接受:“你現在出去找房子,找到了估計寒假也差不多要結束了。更何況你現在還有多少錢?明年學費要不要交了?安心住我這吧,省錢。”

錢的問題戳到了楷璇的痛處。謝振雲和劉沁梅從來不會給她超出她學生日常開銷太多的錢。每個月一千五這個生活費標準,和大多數同學比起來確實很高,但是楷璇從來沒刻意節省著花,前幾個月她還花了五千給穆丹青買阻斷藥,手頭存款不多。下學期就要開始考托福和GRE,都是費錢的大項目。

楷璇想了想:“那鳩占鵲巢也不合適。要不以後我睡地板吧,我心裏舒服點。”

穆丹青知道楷璇不是那種會心安理得地麻煩別人的人,早有準備:“我在某寶上訂了個沙發床,今天就到貨。咱們誰都不用睡地板。”

楷璇被穆丹青的妥帖周到感動了一下,馬上說:“錢我付吧。”

穆丹青笑:“你現在還不掙錢呢。你想不想來健身房打工?我們缺女教練。教練證不難考,我有經驗。”

楷璇沒有理由拒絕。她是真的需要一份工作,一份比家教掙得多的工作。跟著穆丹青當了一個寒假的助教,楷璇果然考下來了自己的教練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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